十四、

楚子航第三次将肋差和蜘蛛切双双插进混凝土，靠着两处刀脊作为支撑稍作休息。

他一路数着，爬到44层。再往上一层就该是井道的本来的封顶处，但是——他将西装裤的口袋中，白衍交给他的蛇鳞摸了出来握在手中——带着这个，就能继续往上，到达路明非所在的46层。

确认手臂的肌肉再次放松后，楚子航平稳了呼吸，将蛇鳞塞进左侧牙槽深处紧紧咬住。他将太刀收回腰间的鞘中，抓紧了缆绳后，猛地拔出脚下的肋差向上三次连刺，一举越过了了45层。

如同预想的那般，45层之上出现了新的空间。

楚子航松开手——他越过45层之后脚下变成了坚实冰冷的地面——打算吐出鳞片按在面前的墙上。

然而在他看不到的正后方，一把匕首对准了他的心脏狠狠刺了过来。

毒蛇的吐信声渐渐逼近，路明非一动不动地蛰伏在黑暗里屏住了呼吸。他几乎不抱希望地确信白行绝逼会以蛇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——腥不腥臭他不太清楚，但一定非常滑腻。

管道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，像是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在移动时撞到了内壁。

……是蛇吧？路明非握着柯尔特的手很干燥，但隐约能发现细微的颤抖。他突然想起哈利波特电影中的那条斯莱特林蛇怪，只不过主角组有武器有战斗场所，而他和蛇一起缩在管道中，唯一的凭依是一把普通的手枪。

——就在那里！

爬行类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，路明非紧张地看着内侧的管壁，恨不得双眼能透视到转角的另一侧。他一点点撑起手肘，瞄准了暂且空无一物的弯道。

在匕首逼近的一瞬间，楚子航猛地转过身，举起的肋差格挡住了偷袭者的攻势。

虽然黄金瞳能大幅提高他的视力，让他能在夜晚清晰视物，但现在是在封闭空间中，唯一的光亮就是楚子航的双眼，所以他完全无法看清偷袭者的样貌，只能靠着感觉判断对方的位置。

楚子航猜测对方大概咬着什么——匕首的刀鞘或是别的什么，因为从最开始到方才的第一下攻击之后，楚子航始终没有听见对方的呼吸声。

他略微调整了肋差的角度，做好了匕首从任何一个方向袭来的准备。

然而下一刻，一发干脆利落的子弹打穿了楚子航的右手臂，剧烈的烧灼感自伤口处蔓延，涌出的鲜血顺着手臂自手肘处缓缓滴落。

普通子弹根本无法对一度暴血的他造成贯穿性的伤害，除非经过炼金术的加工——比如说，卡塞尔装备部特制的专门针对混血种研发的子弹。

他想到了下水道中的那个甬道，以及他想要突入的整个46层——据白衍所言，都是由他们特有的封印所制造出来的空间。这些脱离了普通物质世界的存在都能归结于炼金术的技术，潜伏在拉斯维加斯的这些亚种混血恐怕在这个方向上走到很远，至少不输于卡塞尔学院。

再次袭来的匕首发出了细微的破空声，楚子航无视了再度涌出鲜血的伤口举刀相迎。

消失了。

路明非惴惴不安的心依然高悬着，但总算是安静了下来。他能感觉到方才在转角另一侧缓缓接近的东西消失了，于是他大着胆子一点点地向前探出了头——果然，来时的道路昏暗空旷，延伸到黑暗的深处，空无一人。

他退回原处，无声地松了口气。

梦呓般轻声细语忽然在他耳边响起：“找、到、你、啦~”

路明非的身体在一瞬间僵硬成了石头——这是白行的声音。视野的角落出现了她细碎的黑发与光洁的额头，她的脑袋就在路明非的颈侧，瘦削的下巴轻轻地抵在他的右肩上。

但是除此之外，没有任何东西。

没有手搭在他的肩膀上，没有手臂抵在他的两侧，也没有腿或脚压在他的脚腕上。他能感觉到的只有肩上白行的脑袋，而背后，是空空荡荡的。

路明非不敢想象白行脖子以下连接着什么。

他不怕蛇，但这不代表他能接受任何组合式的异形。

白行的嘴撕裂般张开，卡住了路明非的颈侧狠狠咬下。

他来不及思考白行是如何消失后出现在他背后，唯一来得及做事是弯起手指送出了一发子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