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挪威海上根本就没有正常人!》01

亚德湾,威廉港。

最近,造船匠家的事频频出现在闲聊人们的口中。造船匠家姓尤迪思——或者是尤里卡?这并不是人们所关心的——小造船匠在十几岁时,家人都不幸死去了,这之后他便成了这一片唯一的造船匠。就在不久前的一个为了赶工修船而留在海边的深夜,小造船匠捡到了一个黑发的,如珍珠般美丽的东方女人。

东方姑娘是被海浪冲上岸的。在海水中充分浸泡过的衣服紧贴着身体,毫不遮掩得展示出了女性的身体曲线;露在外面的皮肤因为长时间淹没于海浪下而发皱且惨白;乌黑的长发彼此缠绕在一起又紧贴着身体。当小造船匠发现这个女孩仍然有着顽强的呼吸时,他便立刻做出了救助她的决定——

无论是为了一条珍贵的生命,还是为了一个珍贵的东方女人。



乔琳娜依稀记得自己在水里游了很久,她游得很快,但是冰冷的海水不断地夺取着她的体温,在她看到任何岛屿或是海岸线之前,她便失去了意识。

不过这里显然不是水中,她想,温暖的火光,并不十分舒适的稳定床铺,粗糙的带着奇怪气味的被子,还有头顶上昏暗的屋顶。

陆地。

“你终于醒了。”边上有个声音说道。

乔琳娜片刻茫然,她没听懂那个人在说什么。

“你还好吗?”一只手伸过来按在了乔琳娜的额头上。

努力地辨识之后乔琳娜听懂了——德语……她在德国。看来她在挪威海中偏离了方向,又或者是昏迷之后,水流对她开了个玩笑。

那个人探头进了她的视野——是个男人,满脸胡渣,杂褐色的头发。

然后她再次陷入了昏迷。



再次醒来是在第二天下午,这回乔琳娜的状态清醒了很多。

“你是谁?”

那个男人眨了眨眼睛,神情突然变得很温柔:“你还好吗?有什么不舒服的吗?”

乔琳娜茫然地看着他。

“你……还记得之前的事吗?”男人皱起眉,显得十分担忧。

“什么……”

“你……难道你忘记了一切?”

乔琳娜总觉得男人惊讶,伤心的神色和那双带着算计的喜色的眼睛极其不搭调。

“恩,听着……安娜,对,你叫安娜。”男人颇为肯定地点了点头,“我叫尤斯卡尔,是你的丈夫。”

乔琳娜瞪着眼睛。

“三年之前你被商船带到了这儿,这儿是亚德湾边上的威廉港——打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,隔着破旧的笼子,望着你那双漆黑的眼睛,我便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你。”尤斯卡尔握住了乔琳娜的手,深情地表白,“我立刻买下了你,我没有别的想法,总不能让你被酒馆里的人买去做些苦行当吧?之后我们一直生活在一起,我教会了你德语,你帮我做些家务,我们朝夕相处,终于在半年之后,我们结婚了。”

“可是——”尤斯卡尔突然痛苦地捂住了眼睛,“是的,海难。不久之前我们驶出亚德湾打算来一趟浪漫的航行,然而意料之外的暴风雨摧毁了一切。那真是……太可怕了……真的……所幸我们都回到了岸上,可是我记得船沉没时你落入水中,一个巨大的木箱撞击到了你的头部……果然,你现在如我所担心的一般,忘记了一切……”

尤斯卡尔猛地将乔琳娜揽入怀中,他叹息着,将头埋入她的颈窝,隐隐地发出了啜泣之声。“安娜……我的安娜……”



“哦天哪……”尤斯卡尔仰脸坐在木椅上,一边试图用蘸了凉水的布止住鼻血一边抱怨着,“我只是……好吧我撒了个小谎,可你也没必要下手这么重吧。”

“你撒了个‘小谎’,紧接着你吻了我并且试图脱下我的衣服。”乔琳娜倚在桌边,手指翻搅着桌上那只难看的木碗里的水。

尤斯卡尔笑得腼腆:“情难自制,宝贝。”

乔琳娜高高扬起右手。

“我为我所做过的那些不礼貌的,冒犯的言行郑重地向您表达我的歉意。”尤斯卡尔立刻板起脸,“以及,尊敬的美丽的东方女郎,我能否知晓您的芳名?”

“我还以为我叫安娜?”乔琳娜讽刺地挑眉。

尤斯卡尔再次笑得腼腆而真诚。

“尤斯卡尔。”乔琳娜念了一遍这个男人的名字,“这儿是亚德湾?”

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,乔琳娜忧心忡忡地皱起了眉。“那么,好吧,尤斯卡尔——你们这儿,一般多久会来一艘英国人的船?”

“夏季……或许会有那么一艘?毕竟这儿没什么好东西,而且教会的人也挺不喜欢外来的船只的。”尤斯卡尔诚实地回答,“我猜英国佬也不太乐意来这里,毕竟外头是挪威人的海。”

挪威人的海——糟糕透了。乔琳娜心想。



爱丁堡东侧,北海。

这个没有风的夜晚,海是平静的。一艘包裹着寒冰的船静静地停在海面上,细微的水流冲击着船体,却无法融化更为寒冷的冰层。

同样无法融化的还有他正直的大副的心——伽罗斯心情颇为低落地想道。

这是他掌控寒冰幽灵号的第六天,安德鲁还是拒绝和他交流。

伽罗斯站在寒冰幽灵号的船头,冰冷的海风如刀刃般抚摸着他暴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。他并不为此感到寒冷或是不适,毕竟深海的环境更为恶劣。他望着下方黑暗的海水,想起了曾经在海水下,未曾真实地接触过人类的日子。

那时他捕猎,嬉戏,欢快地甩着尾巴在海洋中穿行;他什么都不缺少,什么都不需要;他是简单的,快活的。

那时他还没有安德鲁。

——“没有安德鲁”。当这个念头在加上“回到深海之后”的前缀时,伽罗斯竟然发现有那么一瞬自己失落得像是要从船头坠下。

他无法想象将来的没有安德鲁的日子。伽罗斯难过地想着,安德鲁是他的。

……安德鲁是他的吗?

大概是的,他试图说服自己。安德鲁是寒冰幽灵号的大副,而现在,这艘船属于自己,那么安德鲁就是他的大副;再加上他掌控着这艘船,只要他不同意,安德鲁哪里都去不了。

然而他只感受到自己的心在继续下沉——

那个沉重的,他始终不愿去想,但却心知肚明的答案:安德鲁从来不是他的。

早知道那天就不该心血来潮浮出水面的——人鱼几乎气急败坏——就多拍了那么一下尾巴,奥丁就觉得我该被毁了一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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